学习《伤寒论》第一单元的初步总结
泉州市中医学会自1954年起再次组织了内科医师40人,选定明赵开美康治本《伤寒论》原文为读本,进行讨论学习。兹将第一单元学习经过报告如下:
(一)内容综合述要
序文方面,康平本所载序文与坊本稍异,即序文中“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二十三字作细注。“夫天布五行”至“请事斯语”止,都降格二字另作一段。末后没有“汉长沙南阳守张机著”九个字。这些康平本作为细注的及后段的部分,今释及日本山田氏早均疑为他人加入。
分析序文要点:
1、“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背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为伤寒卒病论合十六卷”,这说明仲景著此书的动机,乃是悲悯当时传染病伤亡人数之多。
2、“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患及祸至而方震栗,降志屈节钦望巫祝,告穷归天,束手受败。”这说明仲景是反对当时把危急的疾病,用神巫祷祝等迷信方法去处理。
3、“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唯名利是务”。这说明仲景是鄙视当时趋炎附势、专为贵族及封建地主服务的医生。
4、“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共所知;各承家技始终旧”,这说明仲景反对当一些医生故步白封、不求精进,泥古而不能吸收他人或新发现的知识。
5、“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跌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这说明仲景反对当时医生看病的粗枝大叶,不够认真。
6、他在序文的最后这样说:“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这说明仲景对于医学是很虚心努力学习的,他不敢以自己的才智而骄傲自满,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二)条文方面
这单元太阳病脉证并治上计30条,是太阳病的总纲领,辨别寒热的大要。指出中风伤寒温病风湿、阳证阴证、寒热表里、传经不传经及病的预后、愈期等的一个原则性的看法。第(12)条以下皆中风一类的治法,诸方类都是从桂枝汤加减而来的。惟(26)条白虎加人参汤不属桂枝汤类,因上条桂二麻一汤有“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的条文。这种脉候非桂枝汤的常法,为慎重鉴别计,才再添此(26)条说如有“大烦渴不解”,则须与白虎加入参汤,这是因类而示鉴别之故,以明大汗后有此一种传变。末(29)(30)两条系救逆法,其病也是从中风来的。现就这三十条条文,结合今释等注释及讨论结果,节录其中要点如下:
1、太阳病:为热病的初期,正气抗病之趋势向上向表,其目的欲令汗出而从汗液中排除病毒(指致病的物质即病原体,下仿此),其主要症状是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太阳病必有发热,但此条提纲未言发热,是因伤寒之初有或已发热或未发热;但经些时总要发热。恶寒发热为产生抗毒力之现象。头项强痛为上部充血;因上半身汗腺较多,正气欲令病毒与汗俱出,“正邪相争”特多趋向子该处之故。脉浮为发热时体内新陈代谢亢进,心脏张缩力加強;同时又由于正气抗逐病毒之趋势,血液较多奔向肌表,动脉肌层亦随之较为弛缓,因之脉搏也表现得比较浮大。
2、中风和伤寒:这二者非真由风或寒来中伤于人的外表或卫分营分,乃系沿用古代病名,以标志初期两种相近似的病情,但两种病情的病体病理机转和治疗方法却有些不同。二者皆脉浮发热恶寒,主要鉴别在有汗与无汗。伤寒因汗腺及浅层动脉之紧缩,血热难得充达表层,故恶寒而脉紧。中风由于肌腠松弛,毛孔张开,故汗出脉缓。伤寒体痛是由于发热无汗,体内代谢酸素蓄积所致。脉的紧缓,不是指脉搏的速度,而是指脉搏紧张度的程度。紧张度又决定于血管中的血量及血管壁的伸缩性。伤寒在恶寒时肌表血管收缩,但血量并不减少,且有奔迫之势,故脉搏表现得紧张而冲动,古人形容这种脉象说“状如转索”,这就是紧的脉象。中风因有微汗,血管壁较弛缓,故脉搏也表现得较缓和。
3、传经与不传经:是指病情有没有进展或稽留。古人称由这种病情转进到那种病情为“传经”;又称传经常与病程的一定日数有关,但有不依日数或始终不传变的。第(4)条“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第(5)条“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这是说传经不传经,主要看证候和脉象们没有改变,而不受病程日数的硬性影响。
4、温病与风温:第(6)条“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风温即温病误治的坏病。温病与伤寒及中风,其起始经过与治疗方法均不同;伤寒中风起始有恶寒,温病起始没有恶寒,系从微有恶寒,也跟着即发热而渴,发热而渴不恶寒与阳明病又相似,但阳明病由传变而来,温病一开始就是这样。其治疗方法:伤寒中风可用麻桂发汗,转属阳明可用承气攻下,如风寒凝于经络可用烧针火灸;但温病如用这种治法则变生危证。误汗则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误下则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误用火灸温针则发黄骛痫痪疯。这里要叫人特别注意的,是伤寒与温病之辨,在开始时伤寒有恶寒,温病只发热而渴不恶寒;伤寒发汗则身凉爽,温病发汗则身反灼热。
5、桂枝汤的应用:适应主证:头病发热汗出恶风是主证:鼻鸣于呕是兼证,这是由于鼻粘膜炎肿及胃气上逆之故。其脉阳浮而阴弱,即浮缓而不紧张的脉象。其热是翕翕发热,热度不甚高,因有微自汗之故;与伤寒无汗皮肤干燥的壮热,和阳明有汗皮肤湿润的蒸蒸发热,都有区别。可与不可与证:第16条:“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第(17)条“若酒客病不可与桂枝汤”。第(15)条“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得与之”。第(25)条“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第(24)条“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综观以上数条,就可初步认识了桂枝汤的主要适应证及可与不可与证。
6、桂枝汤的加减应用(桂枝汤类变证):1桂枝加葛根汤:第(14)条“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加葛根是治项背强几几。项背强是由于该处神经失濡养,葛根能帮助消化器吸收营养液濡养肌肉神经,有解表生津之效,故可解除上证。2桂枝加附子汤;第(20)条“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这是因汗多致伤津亡阳,仲景只加附子已回阳而不养津,因细胞的生活力回复之后汗不漏出则津自生。如细胞没有生活力,徒滋其津是没有用的。上条加葛根是滋津,此条加附了是回阳,上条因阳未亡,故不加回阳药。3桂枝去芍及加附子汤:第(21)条“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第(22)条“若微寒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因芍药系阴药能弛张内部血管,不利于胸满,故不用。如因下后,致虚其阳,心阳衰弱,有微恶寒现象,则应加附子以回阳。此条与上第(20)条之加附子只差去芍药一味,(20)条是因汗漏过多,肌腠虚疏,宜用芍药。此条是因误下所致,是阳衰于内,芍药阴药,故非所宜。4桂枝加厚朴杏子汤:第(18)条“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于佳”。因厚朴能下气消满,杏仁能止咳半喘。5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第(28)条“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此条是治外证未解而兼有停饮者。此条有多个注家说不应去桂而是去芍之误,但也们说是去桂的,详细见下“疑难问题讨论”中。
7、桂枝三复方的应用:第(23)(25)(27)三条的麻佳各半,桂二麻一、桂二越,等三复方的证治,皆因表虚邪郁经日不愈有发热恶寒如疟状的症状。其因未得小汗致面有热色及身觉痒者,宜用桂麻各半汤。其见于服桂枝汤大汗后者,是桂证多于麻证,故用桂二麻一汤。如热多寒少体力稍壮实者,宜用桂二越一汤。这方内有麻桂峻汗药与石膏抑制体温药合用,与大青龙汤柑仿佛(只差杏易芍及分量较轻而已),故此条末后叮咛说:“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大发汗”,与大青龙汤条后之戒嘱略同,明这种峻汗药与抑制体温药合用的方剂如在“脉微弱”心力衰射的病人是要慎用的。
8、白虎加人参汤:第(26)条“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涡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白虎人参汤与桂枝汤不相属,仲景并列在此桂枝汤类中者,是因上条有“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的条文,但洪大是白虎汤的适应脉象,不是桂枝汤的适应脉象;这种脉象只能在没有烦渴而仍有桂枝症的情形下,桂枝汤才可再服。假如有“大烦渴不解”,那就要用白虎加人参汤,桂枝汤是千万不能误用的,仲景在这种重要鉴别处,特别叫人注意,因恐人误用,故特将不同方类的汤剂亦并人讨论。我们结合前条,就知道在心力衰弱而脉微弱者,抑制体温药与峻汗药合用的方剂,千万不可误用。反之,如心力足、病邪盛、脉洪大、烦渴壮热者,辛温发表药如桂枝汤之类,亦千万不可误用。
9、误服桂枝汤的救逆方法:第(29)条“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与第(20)条“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之桂枝加附子汤证相同、惟这条多有脉浮二字,是阳亡而津不继之证中其病势尚有向外之倾向,故应于桂枝加附子汤略加桂枝用量,今释同意金鉴根据次条应用桂枝增桂 加附子汤以温经止汗。今反以桂枝汤攻发其表,致阳益亡而津益不继,故有厥逆咽干烦躁吐逆等变证。甘姜汤治胃寒吐逆则可,以治阳亡厥逆恐不够,故今释伺意口本山田氏谓须用姜附汤,若厥愈足温而脚尚挛急者,再与芍药甘草汤弛缓其挛急。如阳已回而叠用姜附转为胃燥谵语,可小与调胃承气汤微溏则愈。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是说如再汗亡阳,仍宜以姜附回阳。这条与第(30)条结合是叫人在误治的变证的情况下须随证救治的方法。第(30)条设为问答,欲申明(29)条之义,但其文繁衍支离,不象木论文气,诸家都认为非仲景原文,今观康平本此二条降格二字。
(三)疑难问题讨论
1、第(28)条“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这汤方有人说去桂是去芍之误,究谁是?
这条用药,古今注家意见不一,大致有三:赞同依原文去桂的有张隐庵、柯韶伯、陈修园等;认为不应去桂的有成无已,徐灵胎、日本丹波氏等;认为应去芍存桂的有金鉴、陆渊雷、余无言及日本古益猷等。本学习会小组讨论结果,赞同应依原文去桂的有一组,费同应去芍存桂的有三组。
同意去桂的理由是:1仲景云有汗用桂枝,无汗用麻黄,今证无汗,故桂枝不得用。②本证服桂已无效,又加误下致心下满微痛,而又小便不利,是邪转人里,病毒应从小便排出,故此方后有小便利则愈之句,明病毒从小便去则内外诸症均可除去。所以去桂者,明此病已转人里,非同桂枝证未罢,不宜从肌表解;因桂枝辛散,恐能夺减其行水之力。③有人认为既把桂枝汤标名,不应把主药桂枝去掉。但此条是联接在桂枝汤类的证治之后,故虽去主药,仍可名汤。同时第(174)条亦有去主药而仍名汤之桂枝附子去桂加白术汤之例。囚根据各古本,此条均是去桂,别无错字。
同意留桂的理由是:①此方去桂将何以治头项强痛发热无汗之表证。②凡方有加减皆系佐使之药,去其君药则另立方名,不应去桂而仍以桂枝名方。③桂枝振奋血行,可以协助解表发汗,也可以协助行水利尿,故古人利水方中多用桂枝,况有头项强痛翕翕发热之表证,桂枝更不当去。
同意去芍的理由是:①论中有“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汤主之”的条文,去芍为胸满之故,今心下满位虽稍异而满则同,故应去芍。②仲景方苓术并用者多为逐水之剂,今心下满微痛又小便不利,为水饮无疑。凡逐水诸方及汗吐下诸方之峻快者,仲景皆不用芍药,因恐芍药敛留滞能牵制其他行水之药。
我们综合以上三种理由,再加以分析辨正。汤名桂枝不应去主药,这是从名义上看问题,不关重要,主要是这种证是否应用这种药。同意去桂的认为服过桂枝汤无效,又加误下,致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为邪转人里。非同桂枝证未罢,故应去桂。但此条文中明明有“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的表证,又特加一“仍”字,明是说表证仍在。如谓此证系服桂枝汤或下之之后,不宜再用桂枝汤,我们翻开伤寒论中:第(25)条“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第(45)条“太阳病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今脉浮故知在外,当须解外则愈,宜桂枝汤。”第(15)条“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又在桂枝汤服法后有“服一剂尽,病证仍在者更作服”。从这些条文来看,是服过桂枝汤后或再下之之后,如有桂枝外证,仍可与桂枝汤。此证虽经汗下后,既有“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之桂枝证,是桂枝汤仍可适用。因有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的停饮兼证,故加苓术以利水。
有人认为此证虽有头项强痛翕翕发热的表证,但经汗下后而增加了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是邪转入里,里重于外,病毒应从小便去,故用苓术利水。桂枝辛散,能减夺其利水之力,故应去之。此说似是而非:我们且不说此证有头项强痛翕翕发热的表证,就伤寒论中及金匮要略中有水饮证而无表证而用苓术利水又与桂枝合用的方证,其例正是不少。如苓桂术甘汤证:伤寒论第(67)条“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捕,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苓桂术甘汤主之”。金赝痰饮篇“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苓桂术甘汤主之”。又“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又五苓散证:伤寒论中第(156)条“本以下之,故心下痞,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金匮痰饮篇“假令瘦人脐下有悸,吐延沫而癫眩者,此水也,五苓散主之”。由上这些方证来看,有水饮的“心下逆满”、“胸胁支满”、“心下痞”“小使不利”等里证,又没有什么表证,而用药却是苓术与桂枝并用,这说明桂枝并不能因辛散解表而减夺其苓术利水之力。相反的,桂枝与苓术并用,还能起着增强利水的协同作用。我们在实际临床应用上是能得到体验的。
至谓此证有“无汗”,故应去桂,因仲景有“无汗桂枝不中与”之戒,这是误解。所谓不中与是指桂枝汤,不是指桂枝单味;我们看无汗用麻黄汤里面仍有桂枝,只是没有桂枝汤内的芍药,所以这条用药,有人认为不应去桂而应去芍,这倒是一个理由;因芍药性有些酸敛,较适合于有汗,不适应于无汗的。
至于去芍药的问题,根据论中用药:胸满去芍药;无汗去芍药;逐水剂不用芍药的原则,则此证应去芍药为是,我们再从论中加重芍药的方证及苓术与芍药合用的方证等条文来认识芍药的主治功用及此证应否留用芍药。本论第(279)条“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因尔腹满时痛者属太阴也,桂枝加芍药汤主之”。第(100)条“伤寒阳 脉啬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桂枝汤倍用芍药及加饴糖)。第(62)条“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汤主之”。第(316)条“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真武汤主之?(苓术芍并用)。就以上这些方证来看,芍药对于腹痛及身痛是有作用的。 我们由此可以再进一步的认识:这证的心下满微痛,如果是痛重于满,又较近在大腹的部位,芍药似有留用的必要。如果是满重于痛,又较近在胸部,则芍药是应除去的。我们根据条文来分析:“微痛”应是痛不甚重,“心下满”应是满较近胸部,这样看来,芍药是应除去的。
2、第(17)条“若酒客病不可与桂枝汤,得之则呕,以酒客不喜甘故也”。第(19)条“凡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脓血也”。宛竟酒客是否可服桂枝汤?服汤是否能吐脓血?
据陈修园注谓酒客多数有蕴积湿热,桂姜辛热,甘淑壅滞,对此有蕴积湿热的病人不相宜,因药与病相格拒,可能呕吐,也可能吐血。余无言注谓酒客多数胃粘膜有微红肿发炎,因服桂而吐过剧,伤及粘膜,可能吐出浓厚鲜血。他认为脓字应是浓字之误。
我们从实际上说,酒客不一定不喜甘,服桂枝汤不一定会呕吐,会呕吐也不一定会吐脓血或鲜血。从病理上说,吐脓血或鲜血,必须肺胃等内胜先有化脓病灶或有其他的出血病理因素,否则绝无吐脓血或鲜血的道理,这两条或许是教人在般审证用约之外应进一步地查询病人半素有何疾病,如肺胃等内脏有化脓或其他可能出血的病灶存在,虽有桂枝证,但桂枝汤内的药物有些是辛热有刺激性,应用是要审慎的,因可能引起呕吐脓血或鲜血的变故。这两条基本用意应是教人治病,不应单靠现在的主诉用药,还要进一步详查体质和过去的病历,如方药有与某种旧疾或某种素质不相宜时,就要采用其他适宜的方药或治法,才免发生他变。关于这两条的解释,我们应作如是体会,才比较适合实际。
3、第(25)条“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既服桂大汗,脉又洪大,为什么再用桂枝辛温剂?
这一条不应单独从此条的条文上看,应结合上下有关的条文来看。这条上面有桂枝汤详具的适应证,下面有相类似的服桂大汗脉洪大大烦渴的白虎加人参汤证。这是说虽服桂大汗脉象洪大,但如桂枝证仍在而未有大烦渴的现象,桂枝汤仍可适用,这是从证不从脉。论中条文类似这种的很多,我们不应将每条条文孤立地单独 地作解释,必须联系前后有关条文,把病理药理都结合起来融会贯通,才能得到较正确的认识。
4、桂枝的主要有效成分在皮,为什么桂枝汤的桂枝,原文载着要去皮?
据张隐庵注桂枝应取用梢尖的嫩枝,它的皮肉内外是较粘贴在一起的,若其粗枝的皮常与枝肉脱离,这种桂枝就要去之不用,并不是要去桂枝外面之皮。陆渊雷注谓桂有肉桂、桂枝之异,肉桂为大干之皮,桂枝为其细枝,古方多在用,称去皮系用粗树枝之桂枝皮,其外层有虚软甲错之枯皮须去之耳,今用细枝则无皮可去。这是说如用粗大的桂皮,其表层的粗皮是要削去的,只用内层有桂油的部分。如用细枝桂尖,那就不要去皮了。
5、温病是否阳明病?风温是否阳明坏病?“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小便不利和失溲二种相反的症状同时出现,有否矛盾?
温病、伤寒之辨,是八百年来一大讼案,这里不加评说。就一般旧文献来说,温病并不是阳明病,风温也不是阳明坏病,前面内容综合述要已略有说过。小便不利与失溲二证同时写出,似有矛盾,故今释引汪琥注云:小便不利四字当在若被下者之上。但从文义上看;小便不利是说小使有困难,是指意识清楚,排尿不能顺利,并不是小便完全不通。失溲是说小便不由意志控制,观这句写在直视之下,应是指意识已不清楚,排尿已不自主的意思。严格说起来,这两个症状均说明神经状况,一指外圈神经,一指中枢神经。
6、第(7)条“发于阳者七日愈,发于阴者六口愈”。第(8)条“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第(10)条“风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这种愈期日数,怎样解释。
据成无己注谓阳法火,阴法水。火成数七;水成数六。七口愈,火数足也;六日愈,水数足也。(古人的五行生成数有这样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余无言注:根据论中太阳病欲解时从已至未上,为日中12时左右。太阴病欲解时从亥至丑上,为夜半12时左右。遂从此产生一种见解:谓阳病是起于日中12时,阴病是起于夜半12时,各经过一周六个昼夜,正气恢复,病既自愈。因我国算日数的习惯,都从日间算起,如病发于阳在初一日日中12时起,必至初七日中12时止,才经过了六个昼夜。但算日子则是初一至初七,故称七愈。如病发于阴在初一日夜半12时起,必至初七日夜半12时止,才经过了六个昼夜,但算日子依习惯从日间算起,则是从初二日至初七日,故称六日愈。
以上这些解释,近于牵强附会,我们从实际上说:一般感冒或其他轻性热病,如病程顺利,无其他并发病者,其病程经过,即自起病至病愈,约为五至七日。古人称六经行气日行一经,六日经气行尽,七日复来复一经。受病之后,若无两感于寒或传经并病者,则六日经气行尽,病当自愈。所谓六日愈七日愈及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应作如是看法。“以上”即以前之意,七日以上犹言六日。假如病体衰弱,病已愈而犹未了了者,再过六日合计12日,经气复行了一周,正气恢复,那就全愈了。这些日数是说一般病程的日数,实际上有些病程不会这样呆板,我们不能在这日数上来刻日求愈,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7、促脉有些书称是数中一止,今解释是寸口脉象特别急,二者究竟孰是?
据日本丹波氏引素问平人气象论曰:“寸口脉,中手促,上击者,曰肩背痛”,又历举仲景论中言促脉的有四条,均合于寸口脉特急促之义,并没有一处言是数中一止的,只有叔和脉经及其在论后 附益的辨脉法称是数中止,此违反内经论脉象,与仲景论中所言者也难合。陆渊雷写今释初稿时,亦从其师恽铁樵意见,认为是数 中一止,后多经临床体验,见误下后表证仍在者,其脉寸口脉常特浮疾,乃信丹波氏之言,“今释”定稿时才加修正。至脉象中的“数中一止”的间歇脉是有的,应归在结代脉之类。
8、有组同志发音,切脉不足以测病。究竟脉象是否反映疾病的病理?是否可凭以测病?
脉象确与疾病有关,某同志的发言,不是说脉象与病理无关,而是反对个别医生在临诊中常不使用望闻问,单切脉以测病,而不注意病家病历,甚至不使病家说话,俨然认为患者的五脏六腑的病情,都可在三个指头下摸索出来,这是违反了仲景的诊病方法的。仲景反对相对斯须,便处汤药的作风。这种不正确的诊病方式,导致民间有些病人不肯自己诉出病苦,只伸出手来,让医生自己去摸脉推测。有时医生偶而看到病人面黄脉弱而有贫血或有神经衰弱的状态时,就问病人有否那些贫血或神经衰弱所常呈现的自觉症状,幸而测中,病人点头称是,称赞着医生的脉理很精;而医生也自诩以为能,这种不正确的诊病态度,不但不能使病人先把主诉说出,延长了诊病时间;有时常漏掉了主要症状,诊断治疗两皆延误。我们何幸,生在毛泽东时代,中医药也得到了应有的重视。我们应改变过去不正确的诊病方式,从而纠正民间不肯说出病情,以脉来考验医师的错误心理,这是我们今日中医界应负起的一种改革恶习的任务。
话要转回,有些人认为诊脉只可以诊候心力循环的状况而已,算算脉搏的次数和按按有力无力罢了,这也是不对的。中国脉学是积累了数千年无数人的诊病经验,中有很多宝贵的价值,需要加以发扬。我们要知道:人体血液并非全部参加循环圈内周流。在循环圈外血液,除一部分贮藏在肝脾肺等内脏外,尚有一部分在皮肤肌 肉与肠壁间的组织内,当血管外壁神经活动时,则循环圈内外的血行均受到影响,属于体表的血液可移转向内脏,属于内脏的血液亦可移向体表,看那一方面的需要而定。即内脏各器官之间亦互相影响互相调节,这些神经活动,均可能反射到脉象。现在业经确证:在各内脏包括血管在内都具有许多内部受纳器,尤其是动静脉血管 壁内形成了受纳器网(压力受纳器、化学受纳器等),在血管某些部位尚有特殊的神经集结地带,这些地带特别敏感,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所以脉搏不只反映心力的強弱,血液循环状况而己,同时也反映全身的生理和病理的变化。
9、五常的解释:仲景原序中有“人禀五常以有五脏”,五常二字,有释作五行,有释作五气,有释作五德即仁义礼智信。究竟孰是?
第二组的总结特别强调说应作五德解释,说人的德性,确与人的生理有关,并引灵枢通天论为证。我们认为序文中所说的“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与金匮要略首篇中“夫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等合并来看,说它是五行,五气,或五种德性都可以,古代医学理论常有天人合的倾向。
(四)学习后的收获和认识
1、通过学习,扭转了过去对经典著作的不重视。因过去有些人只读些浅近的时方汤头歌诀之类,反以为经典著作不合实用。通过这次学习,才明确经典著作是基本的学问,在诊断和治疗上都有重大价值,从而提高了技术水平,收到了治疗效果。如某同志说他从来不处经方,学习后遇到个葛根汤证,便按原方施治,一剂而愈。这是个很好例证。
2、通过学习,对伤寒论未学过的人,得到初步的认识。对已学习过的人,得到温故知新之益;同时,又因有共同讨论,发现新问题,互相启发,互相解答,可得到更进一步的认识。
3、交流意见,有询问,有解答,互相提高。消除自高自大思想,打破各立门户、互相歧视的成见,建立互爱互助精神,收到加强团结的效果。
4、对于疾病的看法和处理方法,经过大组小纽反复讨论,可得到比较正确的统一认识。一方面可以比较过去的不同认识,另方面可以提高今后临床上的技术水平。同时,今后在会诊上对于某疾病,也可以取得比较致的诊断和用药。
5、以前学习伤寒论是单干的,自修的,遇不能解决的问题,不是置之不理,就是囫囵吞枣。现在共同讨论,集思广益,进步是比较快的。
6、认识到陆渊雷不特对中医学有深造,对西医学也有深造。不特对本国各家中医学说有研究,对日本各家汉医学者也有研究。因为他的学识广博,所以看问题能比较全面(虽然内中有部分解释如根据最近医学理论的发展是需要修正的,但他的后序中却有说过:“学问与年俱进,今日以为是者,安知他日不以为非,订正宁有止 境”),他的注释又是以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力避玄虚学说。前贤旧注不违背科学的,他都广为引述。在方剂的后面,尤多集录诸家的用法和治验,使学者对仲景各方剂的使用,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同时也启导我们研究祖国医学的一种正确方法。
7、认识到古代的医学术语、解剖名词、形容词等,我们都要用历史唯物论和辩证唯物论的观点方法来理解它;不能以主观的唯心的机械的方法来作解释。如论中有“心下有水气”、“心下痞硬”这两字心下,有的是指呼吸器官,有的是指胃部。又如“胃有燥屎”这 胃字与肠通用是指大肠,尤其指直肠。古人所指的解剖位置是比较的模糊广泛的。又古代文字的写法,常有一种倒插法,如(41)条“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依解“小青龙汤主之”是要接在“不渴”之下。论中词句倒置类此者颇多,全文上下须要细心体会。
8、认识到读伤寒论不能将每条条文孤立地、单独地作解释,必须联系前后有关的条文,把药理病理都结合融会贯通起来,才能得到较正确的认识。有些条文很简单,有时不举主证,只说应注意鉴别的几种副证;有时只说方药就包括者适应的脉证;或只说证候或脉象就包括着适应的方药;或只说脉象和方药就包括着适应的证候。这都需要我们用综合、分析、辨证、归纳等方法来作比较,不能把每条条文孤立地、单独地作解释,
9、认识到这部伤寒论经历代多次传写编次,几经纂改与附益存在着许多缺漏、重复和错误的地方,后世注家又多牵强附会,意见愈杂;我们学习应以辩证唯物论的方法加以分别,不能全部盲目地拿来应用。
10、认识到仲景对于疾病的观察和处理,主要是掌握主诉,即病程中所呈现的各类症候群,用以观测病机趋向。同时也注意到脉象,以观测心力循环及病的情况;他不是单纯的见症治症的对症疗法,而是综合整体生理和病理情况,审辩缓急利弊来决定治疗方法的,就文中条文统计,单言证候的最多,言证候及脉象的次之,单言脉象的最少;可见仲景特别强调要注意查问症候。后世医家有个别的不询患者病历,只凭诊脉测病,这是不合古人先进的诊病方法的。
11、认识到后世有些人对伤寒方存在岩畏惧心理,这可能是对于疾病的发展过程及方药的灵活运用,有不够明确的地方。有些病在进程中所呈现的症状,用药常不能消除或抑制它。同时根据病理生理机转,在一定程度中,也不宜采用抑制它的药物,如麻疹在发疹前的发热,肠伤寒在初期的梯升热。这时的热都不可能、也不宜用药抑制的;这时如用麻佳等太阳表药,热度自不能减退甚或上升;医者如不明此中道理,就产生了畏惧心理,认为古方不适今病。另一方面,有些是明知这是病的自然发展(传变),不是用药的过失;但由于业务妒忌关系,故意推咎是前医用麻桂辛热药所致,如此互相破坏,遂使一般群众都对伤寒方发生了畏惧。通过这次学 习、讨论,对这问题就有比较明确的认识。同时我们现在学习伤寒论,重要点还是在认识病的表里、阴阳、寒热、虚实及处理方法的汗吐下和先后缓急等原则,至于方药是可灵活运用的。方药品类可随时代面进步,如西约在二次大战后,才发现抗生索磺胺类等药,现在治疗传染病多用这些新药,确实增加疗效不少。中药方面,在仲景以后单味药及方药配制。在医疗效用上亦有不少新发现,原苏联董金教授,发现某些高等植物有杀菌性物质;后来李彼德夫研究中药,发现大黄、川连等对细菌有不同程度的抗生作用;近年来国人研究中药有抗生能力的报告也不少。我们在处方应用上,自可灵活选用,不必固执古代方剂。
(五)结语
通过这次学习,我们可得以下结论:
1、个人学习不如集体学习,而大组学习又不如小组学习。
2、学习讨论时应抓住重点,非关重要的可不必多加讨论,领导学习的人应注意掌握。如放任自流,有时可将一些不其重婴的问题争论很久。重要的问题,就要认真讨论,不怕争辩,不厌繁复,务求阐明真理;同时又可使大家对这重要问题,脑中较有深刻印象。像“这次讨论桂枝去桂加茯芩白术汤的去桂去芍问题,是关系着药与病的是否适宜,是比较重要的,我们就讨论了多次,辩论得很热烈。总结对此问题也写得比较详细,就是这个缘故。又在关键问题,如在脉微羽、心力衰弱的情况下,峻汗药与抑制体温约合用的方剂应慎用,相反的在脉洪大有烦渴的心力强、邪热盛的情况下,桂枝等辛温剂不宜用,讨论时对这种关键问题,都郑重提出。
3、要结合实际,不专为古人的疑难词句作解释,像讨论到酒客服桂会吐及吐脓血的问题,前此注家都在条文的字句里寻解释,我们讨论时就联系到实际问题,另作体会。
4、能结合讨论当前问题。像讨论序文中“析对斯须便处汤药”时,便联系到当前有些医牛看病不够认真的粗枝大叶态度。同时也联系长间一种不说病况向求医生诊脉测病的不正确习惯,希望大家改变这种状况。
5、能纠正些偏差看法:像讨论到促脉时,有些人认为切脉只能诊候心力循环状况而已,不相信寸关尺对疾病的反应的可能性。又有些人对脉象又看得太神奇,认为诊脉可以知道脏腑各病。讨论时对这些偏差看法,都能予以批评。
这篇不成熟的初步总结,原是准备间大组学习会中报告的,为要使每个参加学习的都能知道这单元的主要内容及各个问题的讨论结果,所以写得比较曳沓繁复,同时又由于参加学习的人水平不同,新旧医学理论修养程度也不同,所以写来有些较为浅庸,新旧理论也参杂不一。本人也由于水平及时间的关系,未能再作精简修订,存在着很多不恰当的地方,还希读者不吝指正。(张志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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